2017-06-19
1930年7月14日,爱因斯坦在位于柏林市郊的家中,迎接了印度诗人、哲学家泰戈尔。
爱因斯坦和泰戈尔,两位世界公认的智者及诺贝尔奖得主进行了世纪对话,探索科学与宗教长久以来的摩擦。对话内容被大卫?戈斯林(David L. Gosling)详实地记录在《科学与印度传统:当爱因斯坦遇上泰戈尔》(Science and the Indian Tradition: When Einstein Met Tagore)一书里,完整还原这段经典的历史相遇。
爱因斯坦:您相信神明和世界是分离的吗?
泰戈尔:我认为是不分离的。人类无数的个体存在,与大千世界浑然一体。没有一样东西,不和人类交融,这就说明,大千世界的真实,就是人类的真实。我曾引用一个科学事实来诠释我的看法——物质由质子与电子构成,二者之间有间隙,但物体依然是坚实的。同样,人类是由个体组成的,可他们之间有着彼此关联的人际关系,它使人类世界呈现为充满活力的整体。同样的方式,把整个大千世界和我们联系在一起,这是一个人类的大千世界。我这种观点,是通过对艺术、文学和的感悟逐渐形成。
爱:关于大千世界的本性,有两种不同的观点。一,作为一个整体,世界依赖于人来。二,作为一个真实,世界是不依赖人类要素的。
泰:当我们的大千世界与人类和谐相处时,我们认定,“永恒者(大神梵天)”,是一个真实,我们感到它就是“美”。
爱:这纯粹是人类对大千世界的认识。
泰:不可能有别的认识。这个世界是人类的世界——关于它的科学观点,也就是有科学眼光的人的观点。某种理性和欣赏的标准赋予了它真实性,那就是“永恒之人”的标准,他的经验,是通过我们的经验获得的。
爱:这是对人类存在的认识。
泰:是的,是一个恒久的存在。我们必须通过我们的激情和活动来认识它。我们认识的“至上者”,透过我们的“有限”,就不再有他的“有限”了。科学关乎那些不局限于个体的东西;它是超乎个体的、真实的人类世界。中交认识到这些真实,并把它们与我们的深层需求联系起来;我们个人对真实的感悟,赢得了普遍意义。宗教寻求真实的价值,而我们通过与美和谐相处,认知座位至美的真实。
爱:嗯,真实,还有“美”,难道不与人分开吗?
泰:分不开!
爱:我乐意接受的,是您对“美”的看法,而不是对真实的看法。
泰:为何不接受呢?真实是由人感悟的。
爱:我无从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可这是我信奉的宗教。
泰:“美”在追寻完美和谐的理想之中,完美和谐在万物中;而真实在所有心灵的完美理解之中。通过我们自己饿挫折、作物,通过我们积累的经验,通过我们闪光的感悟,我们渐渐接近真实——若不这样,我们怎能认识真实呢?
爱:我无法从科学的角度证明被想象为与人类存在分离的真实;不过对此坚信不疑。我相信,比如,几何中的勾股定理大致是真实的,与人类存在是分离的。总之,如果有一种游离于人类的本真,那也一定有与之联结的实实在在的纽带;同样,对前者的否定,也会导致对后者存在的否定。
泰:与万物维系的真实,本质上肯定是属于人类的,否则,我们感知的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不可能被称为实物——至少,科学中被描述的真实;初码应用逻辑推理触及的真实,换句话说,初码思绪触及的真实,是属于人类的。按照印度的哲学,“梵天”,是绝对真实的,“梵天”是不可能被离群索居的人在心里想象到的,也不可能用文字描述他,“梵天”只能被完全的融入他的无限之中的个人所感知。但这样的真实,不可能属于科学。我们讨论的真实的紫菀,是一种表象——也就是说,它真实地闪现在人们的脑际,所以,它是属于人类的,也许,它可以被称为“幻想”。
爱:那么根据您的观点,也许就是印度的观点,它不是个人的“幻象”,总体上它是人类的“幻象”。
泰:在科学领域,我们不断消除我们的个人思想的局限性,渐渐理解的真实,就在“无处不在者”的心中。
爱:我们的问题是,真实和我们的意识是否是分离的?
泰:我们所说的真实,在现实的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充分和谐之中,两者均属于“至上者”。
爱:即使是在日常生活中,从我们使用的物品,我们也切实感到人分离的真实性。我们是合乎情理地结合感官的经验,得出这个结论的。比如说,如果没有人在这间屋子里,可那张桌子照样的在原来的位置。
泰:是的,它在个人的感知之外,但它不在“无处不在者”的感知之外。我擦觉到的桌子,当然是可以被我拥有的同一种知觉所擦觉到的。
爱:关于与人类分离的真实存在,我们自然而然产生的观点,是无从解释或证明的,但这是一种信念,任何人——甚至元初的人,没有不抱这种信念的。我们把一种超人的客观,当做真实;这对我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这样的真实,与我们存在,与我们的经验,与我们的思想,是分开的——尽管我们说不清楚,它是什么意思。
泰:科学已经证明,作为坚实的物体,桌子是个表象,所以,假如人心是虚无的话,人心擦觉到的像一张桌子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同时,必须承认的事实是,桌子的基本物理真实,不过是包含电能的无数分散的旋转中心的聚集体而已,它也是属于人心的。
在对真实的理解方面,“无处不在者的思想”和分散于个人的同样的思想之间,有一种恒久的对立。两者持续不断的调和过程,有我们的科学,我们的哲学,我们的伦理承载。早任何情形下,假如有与人绝对无关的真实,那么,对我们来说,它就是绝对的空虚。
想想这样一种心灵是不难的,对它来说,一样样东西仅出现在时光里,而不是在空间里,就像歌曲中一个个音符,对于这样的心灵来说,它对真实的理解,类似于歌曲的真实,其间,勾股定理没有任何意义。一张纸的真实,与文学的真实,相差十万八千里。对于啃吃纸的蛾子的心灵来说,文学绝对是空虚,然而对人的心灵来说,文学有着比纸大得多的真实价值。同样,假如某些真实,在感觉上,在理性上,与人心没有联系,那么,只要我们人存在,它们就只能是虚无了。
爱:看来,我信教的程度要比您更深一些。(人神分离)
泰:我的宗教在“至高无上者”的调和中间,在“无处不在者”的精神之中,在我个人的存在之中。这是我《希伯特演讲》的主题,这边书的书名叫《人的宗教》。
泰戈尔认为真理作为宇宙存在之一,其本质必须与人类链接。个体所体悟的「真实」,永不能被称之为真理,它只是人类用科学或逻辑方法来解释世界的途径。换句话说,那些被称为「真理」的事物,只不过是由人类的思维器官理解的产物。就好比一张桌子作为固状实体是人类心智感知后的一种表象,若这种心智消失桌子便不会存在。
泰戈尔指出,印度哲学中有婆罗门,即绝对真理的概念,但那是全然孤立於个体的思考之外,或是文字也无法形容,唯有当个体置于无限之中才能理解它。但这种真理并不属于科学范畴,人类讨论的「真理本质」其实是一种现象罢了。
事隔一个月后,两位智者再度在柏林见面,接着谈论了家庭、音乐、德国青年运动和机遇与先决的相互关系。这是两人在1930到1931年间四度会面中的第二次,并留下了合影。
52岁的爱因斯坦与70岁的泰戈尔,有著截然不同的国籍、文化背景、职业和专业领域,但他们因著对方的贡献、真理的追求和音乐的热爱而相聚。尽管这段谈论科学与灵性交互作用的思辨发生在八十年前,但直至今天仍具有启发性的意义。
轉載自: 觉醒字幕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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