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說999

2019-11-20

“人”是什么？空明中一个声音问到。

“一坛血气，一觉光，一段音影。所谓人，所谓生命，不过如此。”另一声音回答到。

“人就像一盏油灯，身体是灯座，血气是灯油，觉知是灯光，思维及其所创造的画面是音像。”那声音继续说，“有的人灯的质量好，灯油装的多，他就存在的久；有的人灯的质量不好，灯油并不多，他就存在的短。”

“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都是一盏灯。看起来灯有千盏万盏，但本质没有不同，千盏万盏，犹如一盏。这世间的人、世间的生命——世间的灯，看起来各个不同，但本质不过都是一段光影，虚妄不实，本无不同。”

“你就是一盏小油灯，你能体会到这点吗？”一个声音对另一个声音说，“静静地体会你是一盏油灯，每日体会静静地燃烧，静静地燃烧，这就是修行。一盏小油灯的修行。”

“一盏小油灯不欣喜它的光，也不追逐它里面的影，它只是坐在那里，释放它的光，并任由它其中的影憧憧曈曈，自然生起，自然灭去，没有节制，没有管理，毫无作为。”

“静静地燃烧，静静地熄灭，是一盏小油灯的美好旅程。说是旅程，其实它哪里也没去，它也没有什么过程。小油灯和时间无关。小油灯并不攀缘时间，是时间试图拉着小油灯的手攀缘小油灯。”那空明中的声音继续到。

“小油灯从来不自卑于它自己，它也从未羡慕太阳。在它的眼里，万物都是一盏小油灯，各自发散着自己不同的光。人是一盏小油灯，甲壳虫是一盏小油灯，每朵花、每棵树是一盏小油灯，就连每块石头、每粒沙都是一盏小油灯。”

“在它看来，太阳也只不过是一盏小油灯，而每一盏小油灯也都是一个太阳，那实在并无区别。它的眼中，万物皆灯。这是一个灯的世界，灯的法会。世界是一个灯市，世界是一个灯城。”

“以它的眼光来看，花朵静静地开放是小油灯静静地燃烧，树木静静地生长是小油灯静静地燃烧，乃至寂静的石头及其内部潜移默化的分子电子活动，也是一盏小油灯静静地燃烧。一切生命的存在更是如此。”

“一盏油灯的油，从动物的尸首、石油等处而来，而一个生命的油——血气，从它所吃的食物、阳光和空气而来。说到底，一切从天地而来，天地的能量流动在天地，周而复始，永不停息。天地之能精密的循环，它循环也它也没循环。油灯之油和生命之油来自同一处。它们只是处于能量循环的不同阶段。灯和非灯，燃烧的都是天地之能。燃烧者并未燃烧，一切好像动而实未动。普通的心智所见闻觉知的一切不过是幻相。”

“什么是人？我说人不过是一坛血气，一炷觉光，一段影音。生命不过是一种血气之灯。你有什么异议吗？”一个声音问另一个声。

“我没什么异议，但我想知道的是，假如人的存在真如一盏灯，那么人死真的如灯灭吗？”

“一盏灯没有熄灭的历程，因为燃烧者并非燃烧。假如从来都不曾存在燃烧，哪来的熄灭？同样的，生命活着并非活着，假如从来也不曾存在真实的活着，那么也不存在死亡。”

“梦并非真实的，因此也不存在梦的消失——梦醒这回事。根本没有醒和非醒这回事，有的是不同幻觉的展现。”

“生死是一个狭隘的概念，它基于不了解真相的幻觉而产生。假如你了解不存在真实的生，那么你也将了解，根本不存在真实的死。所谓无生，无灭。”

“注视着一团火，去了解燃烧者并非燃烧。然后，你再去觉知自己，活着并非活着。而后你知道，死亡只是一个故事，它只存在于脑际。”

“人死不如灯灭，因为灯从不灭，因为它从不曾燃烧。生命会死吗？谁说它曾经活过？不曾真正活着的也不曾真正死。最难出离的是我们认为是事实的概念，而我们认为的事实，只不过是概念造就的事实。概念源自错觉，因此概念造就的所谓事实亦是错觉。从错觉中解放就是正觉，正觉就是解脱。”

“注视着一团火，燃烧似乎是个事实，你能从这个似乎是事实的现象上看出非事实吗？同样的，活着的人、活着的生命是另一种燃烧，你能从这个也似乎是事实的燃烧中，看出非燃烧的事实吗？”

“解脱解脱于错觉，因为错觉造就了捆绑。假如被捆绑者消失，捆绑也将消失。这就是为什么禅宗的教法首先让你觉悟你是谁。”

“与觉悟你是谁相同的教法是，觉悟生命是什么，觉悟活着并非活着，去觉知不是活着的活着——将这个感知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切基于普通人所谓活着的诟病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一现象，当你和普通人看到不同的实相，你就从那里解脱了，绑住他人的不存在的绳索就绑不住你了。解脱之灯从这里点燃。”

“点燃你的解脱之灯，从了解人是什么开始，从了解生命是生命开始，从了解你是谁开始。”

那内在的声音对着虚空说，另一个念头从虚空里出来，领受它的叙说。而有一个片刻，两者都消失了，只剩下寂静的湛然的内在之空。

在内在里，似乎是带来真理的一方，和另一方完全相同，请最终忽略二者，静候在没有任何故事、没有任何想法，等待任何故事、等待任何想法出没的觉知之上。

以觉知，等候出没于其内的一切，这种方式，这种存在状态，是最后也是最初的觉醒。灯以它的光，观察出没于它之下的一切影、响，这是最初的修行也是最后的修行。

以灯，像灯的方式活着！事实上，你就是一盏灯，一种看不见光的光，一场不是燃烧的燃烧。一盏神灯，你看到的都是灯下影，包括它自己的熄灭或死亡。

“人是什么？——血气之灯？意识之灯？是灯？非灯？……”那声音开始思索，开始喃喃自语了。看来，有另一个迷惑的念头，开始找寻和开启它自己的开悟之旅了。

很好，掉进梦吧，穿出梦，在你涅槃的床上揉揉你惺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