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工夫,我們來到一個小小的荒島上。薩古魯技巧嫻熟地將船停靠在沙灘邊,那裡正好有一棵倒下來的樹作為我們的小小碼頭,沿著樹幹走過去就是樹林茂密的河岸。我與里拉將船係好,薩古魯則跑在我們前面,來到一塊空地上,在那裡生起了一堆篝火,此刻這堆篝火看上去就像無邊黑夜中的一個烽火台。大家沉默了幾分鐘後,薩古魯開始獨自念誦密咒,那段咒語頓時在我們心中共振起來,縈繞在心頭久久不去,彷彿催眠一樣令我們沉浸其中。
薩古魯念誦完了,隨著念誦聲的消逝,在包圍我們的無邊黑暗中,我們三個人無聲地坐著,心中洋溢著祥和與祝福。
過了一段時間,我才開口詢問薩古魯那段咒語的意思。
“粗粗地翻譯一下,”他說,“它的意思是:聲音是婆羅門,是宇宙的示現,聲音通過所有生命示現其自身;聲音是束縛,又是解脫的手段;聲音是那個束縛住你的,又是那個解放你的;聲音是一切的贈予者,聲音是萬物背後的力量。聲音即萬物。”
我思考著其中的含義,並想起了一些關於“言詞”及其非凡的意義,這令我意識到,所有的修道傳統都有著某種密切的內在聯繫。
......
隨著夜色漸漸消逝,靜默越來越深地瀰漫在我心中。我的思緒一次又一次地飄回到薩古魯之前吟誦的動人心魄的密咒。伴隨著篝火和夜色,每一次回想到這段咒語,我就自然地進入到冥想的狀態中。在這樣的狀態中,我感覺一身輕鬆,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活躍起來了,這種感覺比起我以前的修行體驗都要更為強烈。只是坐在那裡,一種如此神秘的領悟降臨到我身上:彷彿身處時間和空間之外,一種沒有目標指向的、純淨的意識,一種無以言表的內心狂喜,從我內心深處擴張開來,瀰漫出去……
“薩古魯,”我說,“你今晚念誦的那個密咒在我身上很起效果。它來自哪裡?是不是古代傳下來的?”
“效果好並不只是密咒的作用,這個密咒只是一個媒介。實際上,它也不是從古代傳下來的,”他說,“有一次,我在喜馬拉雅山的時候,它突然降臨到我身上,不過,這件事說來話長。”
“你可以跟我們講講這個故事嗎?”在我的請求下,薩古魯開始講了起來。
“在你去年攀爬過的克達山上面,有一個地方叫做刻提薩羅瓦。人們一般不會去那裡,要爬到那邊可不容易。幾年前,我攀爬到了那裡,然後坐在一塊岩石上。在這裡,我得先告訴你一些背景知識。這個地方是地球上第一個開始瑜伽課程的地方。據說四千多年前,世界上第一個瑜伽行者,也是第一個瑜伽大師斯瓦,他就在這個地方為七個聖賢全面深入地講解了整個瑜伽體系。這七個聖賢在印度被尊稱為'七聖'(Saptha Rishis )。
“我坐在那塊岩石上過了一段時間,忽然之間,我經驗到的任何事物都轉化為了聲音。我很難用語言來形容這樣的體驗。在我面前的身體、山川、湖泊以及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聲音。它們都以聲音的形式顯現。你可能知道,現代科學現在已經證明,整個存在都是一種振動。
“量子理論認為宇宙間沒有物質,只有能量的振動。哪裡有振動,哪裡就有聲音,既然是聲音,為什麼我們聽不見?答案很簡單,因為你的聽力被限定在一個很小的頻率波段中,所以你聽不見大部分的聲音。
“當我坐在克達山之上的那座山頭時,萬物都以聲音的形式出現,我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接收到萬物的信息。雖然我很欣賞梵文,但是從來沒有花心思去學習,因為我的悟性相當好,犯不著通過研讀那些用梵文寫的古代文獻來掌握修行法則。我也不想埋首在故紙堆裡。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坐在那裡,嘴巴緊閉,但是我自己的聲音卻一直在發出聲響。這個聲音就像對著一個麥克風,大聲地唱著一首歌,而且是梵文的。而那首歌就是我本人。
“它就是我之前唱誦的那個密咒,名叫那達婆羅門。”
在溫暖的火堆旁,我們三個人一下子沉浸到了沉思默想之中,直到薩古魯微笑著說:“希麗爾,我們將在今天晚上繼續我們的午夜密談。這一個晚上已經不小心溜走了。”
雖然我不太想走,但是我看了一下手錶,已經是早上4 點了,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個小島上。自從我們踏進夜幕登上船,進入這個小島開始,已經過去了整整4 個小時。在這4 個小時中,我覺得自己跟終極已經非常接近了。在那個終極處,宇宙以一種我們不知道的形式顯現。在起身離開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一切似乎都比我原來想像得要離奇多了。
不過,更離奇的還在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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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吉25 歲之後的某一天,在他所鍾愛的查蒙迪山上,命運以一種不同尋常的方式在他身上發生了逆轉。
那天下午,大約在15 點左右,他來到了山上。停好摩托車後,他在一塊縫隙中長著一棵莓果樹的大岩石上坐了下來。他坐的時候是睜著眼睛的,但是事情在突然之間起了變化,他開始無法分清自己與周圍事物的邊界。“我從小到大一直認為這就是我,”他用手指指自己說,“但是那時候,突然之間,我呼吸的空氣,我坐的岩石,圍繞著我的大氣——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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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我講得越多,聽上去就越古怪,因為這樣的事情沒法用語言來形容。我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存在,遍布所有。
“我原以為這種情況大約延續了有幾分鐘,但是當我回到正常意識的時候,發現其實已經是傍晚19 點30 分了。當時,我的眼睛是睜著的,太陽已經落山了,天色一片黑暗,我是完全清醒的,但是,我通常認識的那個自己在那段時間裡消失了。
“我就這樣坐在一塊岩石上,淚水一直往下流,直到襯衫都濕了。我處於極度的狂喜中,但是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當我試圖理性地看待這件事的時候,惟一能告訴自己的就是:我可能已經失去了身心的平衡。那就是我的頭腦惟一能告訴我。我對靈性上的體驗一無所知,從小也不是在任何靈性傳統中長大的。那個時候的我滿腦子裝的都是歐洲哲學、陀思妥耶夫斯基、卡繆、卡夫卡,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
“當然,我是在20 世紀60 年代長大的。我熟知的就是披頭士搖滾樂和藍色牛仔褲。但是,在那個時刻,我就好像整個人都爆炸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種體驗真的無與倫比,我不想失去它。”
薩古魯說,在查蒙迪山上的這個事件發生之後大約6 天左右,他再次經歷了這樣的永恆時刻,當時他跟家人坐在餐桌旁,以為自己坐了一兩分鐘時間,但是,實際上他待在那裡有7 個小時,處於完全清醒和覺知的狀態,一切依舊,惟有他原來熟悉的那種自我感消失了。
後來,這種無時間性的失去自我感覺的現象更加頻繁地一再發生。每次發生,他都不吃不睡好幾天。最長的一次有13 天。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現象,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種現象。
他的一切都開始發生了改變,他了解和體驗生活的方式戲劇性地發生了改變。甚至身體狀況也變了——他眼睛的輪廓,嗓音,身體結構都變了。這些變化是如此顯著,以致於他身邊的人都能明顯地覺察到,知道他正在經歷某種巨大的轉變。大約在8 個星期之後,他開始能夠持續地處於這種三摩地狀態中。從此之後,在他眼裡的每一個人和每一件事物都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
在能夠持續地了悟和經驗到這樣萬物一體的狂喜狀態之後,當他看到其他人處於種種痛苦的局限中,而沒有意識到他們也具有跟他一樣的巨大可能性的時候,他常常無法抑制住自己慈悲的淚水。在這種心情下,他慢慢開始下定決心,放棄自己的安逸,衝破所有個人的考慮,一定要將自己的感悟傳遞給盡可能多的人群。正是出於這樣的慈悲和決心,他才最終創設了無數威力強大的方法,引導人們走進更高的意識狀態,薩古魯把這些方法創造性地稱作“內在工程”。
他說,後來他開始漸漸地適應了這樣一種全然喜悅的狀態,也能夠更好地處理自己的慈悲心。但是在一開始,他很不穩定,因為能量總是在尋求機會表現自己。而當那個不受限制的存在在他身上貫通後,他無法壓制住它。大道降臨到你身上,那可絕不是小事一樁。
那時候,加吉早已創立了幾個做得非常成功的企業,但是在經歷到這樣全然喜悅的狀態之後,他發現自己具有透視別人心思的直覺能力,他感覺自己這樣可能會在做生意時佔了便宜,而他不想這樣,所以決定離開商界,放棄這些辛辛苦苦白手起家創立起來的企業。他開始到處旅行,不久,他發現自己過去的那些遙遠記憶開始慢慢在意識中甦醒過來。
“我是一個懷疑主義者,我不願意相信任何看上去荒謬的事情,”他說,“我不是一個相信那種事情的人,我甚至都不願意走進任何一個寺廟。我不願意相信任何我不能親眼看見也無法理解的事情。我開始追踪所有來到我記憶中的事情。我會跑到那些似曾相識的地方去考察。我會先去見相關的人,對所有記憶中的事情以質疑的態度進行分析。雖然,我所回憶起的事情都像白晝一樣清晰,但是我的理性思維卻無法接受他們。所以,我想盡一切辦法去驗證這些回憶。
“從那時開始,表達上師對人類的慈悲之心,而創造一種具有無限可能性的能量形體,成了我生活中惟一重要的事情。要創造這樣一種能量形體,涉及到復雜的內在歷程以及許多不可思議的外在突變。所有見證到這個歷程的人都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個事情聽起來比童話還要離奇,其他人都無法相信。如果別人告訴我這樣一件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但是這就是我能用語言告訴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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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薩古魯那洪亮的嗓音陷入沉寂,空氣中湧動著一種不可捉摸的密集的能量,令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在印度的時候,我曾經在薩古魯的修行神殿中感受過這種能量。那種會聚能量的神殿被稱為“迪阿納靈伽(Dhyanalinga )”,它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結構,其中容納了一座高達76 英尺的圓頂建築,該建築是由燒製的磚塊、土泥灰和其他傳統建築材料所建成的。我很想更多了解這個能將人引入深深寧靜狀態的神秘結構。
在靜寂中坐了片刻,我開始將自己腦海中的問題提了出來。“為什麼這一切都發生在你身上?為什麼你被選中成為一個開悟的人?為什麼建造迪阿納靈伽成為你生活中的重要事項?”
薩古魯打趣般地朝我點了點頭:“如果你真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他看了看手錶,又看看正在熄滅的火堆,說,“我們不得不將故事回溯到幾世以前……”
來自: 意識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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