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与佛陀共同现身

   第二天早晨我们起得很早,日出前便动身前往巴热·依朗的家乡。十二天后我们到了那里。曾在那个下午到沙漠中拜访我们的那些大师朋友在这里迎接我们。我们高兴地接受了他们的邀请,答应到他们家里小住几天。

和我们在沙漠中的住处相比,他们领我们去的那些房间相当豪华。晚餐要在半小时后准备好。我们把自己收拾停当后,走进隔壁房间,在那里见到了我们去南方旅行时结识的许多朋友。他们衷心向我们表示欢迎并告诉我们说,整个村庄都是我们的地盘了,每一扇门都准备大大敞开来迎接我们。

乡长通过一名翻译,向我们发表了一番动人的演说以示欢迎。他告诉我们,晚餐将在他家里举行——我们这就得马上过去。我们离开了那个房间。乡长走在前头,照当地规矩带着两名卫兵——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走在他们后面的是雷蒙和我们的女主人,然后是托玛斯和那位极其美丽的女士,最后是埃弥尔、他母亲玛丽和我。考察队的其他成员走在后面。

我们刚走了没多远,就有一个衣着寒酸的小女孩从观看我们的人群中走出来,用当地语言问她是否能跟玛丽讲话。乡长粗鲁地把她推开了,说他没功夫搭理她这种人。玛丽挽着我和埃弥尔的胳膊。我们从行列里走出去,听那女孩有什么话要说。见此情景,我们的女主人犹豫片刻,随后说她想停下来。当她走出行列时,整个团体都停住了。玛丽向乡长说明:她希望看到大家都继续往前走并在餐桌旁就座,等这里的事办完了她一定会去与我们会合。

说这话时,她一直把那小女孩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当乡长及随行人员走后,她跪下来好使自己的脸靠近那女孩的脸,并用双臂搂住她的脖子说:亲爱的,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玛丽很快得知这女孩的弟弟当天下午摔倒了,可能摔断了脊椎。女孩请玛丽随她去看看能否使那十分痛苦的男孩好转过来。

玛丽站起身,向我们说明了情况,请我们去与乡长会合,而她要陪那女孩过去,待会儿再来找我们。雷蒙请求陪她一块儿去。她说如果我们想去的话,也可以一起都去。于是我们就跟玛丽走了。她拉着那女孩的手——这孩子高兴得连蹦带跳。女主人为我们翻译女孩所说的话。那女孩说,她知道她弟弟会被这位了不起的夫人治好。

快到家时,女孩冲上前去好把我们到来的消息告诉家里人。我们看到她住在一所特别贫寒的简陋泥屋里。玛丽一定看出了我们的想法,因为她说:这虽然是一间陋室,里面却跳动着温暖的心。

这时门忽然被打开了。我们听到一个男人粗鲁的声音。我们走了进去。如果说这简陋的小屋从外面看起来很贫寒的话,那它里面还要贫寒得多。这里几乎刚够容下我们这些人,天花板低得让我们没法站直。一盏昏暗的灯把怪异的灯光投射到坐在污秽中的那位父亲和那位母亲脸上。在最远的角落里,在一堆发霉的稻草和发臭的破布上,躺着一个最多只有五岁的男孩——面孔皱缩着,苍白如蜡。

女孩跪到他旁边,双手捧住他的脸,一手按着他一侧面颊。她对他说他会彻底痊愈的,因为那位神奇的夫人已经来了。她抬起手来,侧过身子,好让他看见那位夫人。这时她才刚刚看到其他来访者。她神色突变,整个姿态让人觉得她非常害怕。她把脸埋进胳膊里,身体因为抽抽噎噎地哭泣而摇晃着。她喊道:哦!我还以为您是一个人来的呢。

玛丽在她身边跪下,用双臂搂住她,紧紧地抱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下来。玛丽对女孩说,如果女孩想让我们走,那她这就打发我们离开。女孩回答说,她刚才只是又惊又怕,因为她一心只想着弟弟来着。玛丽说:你很爱你弟弟,是吗?这个年龄肯定还不到九岁的女孩回答说:是的,不过我也爱所有人。

埃弥尔为我们充当翻译,因为我们一个字也听不懂。玛丽说:你这么爱你弟弟,那你可以帮忙治好他。她让女孩恢复到最初的姿势,双手各放在她弟弟的两侧面颊上。然后玛丽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放在那男孩额头上。呻吟声几乎立刻就停止了,男孩的脸上有了光彩。他小小的身体放松下来。整个场面彻底变得平静了。那孩子安静而又自然地睡着了。

玛丽和女孩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坐了一会儿。然后玛丽用自己的左手轻轻把女孩的手从男孩脸上挪开,说:他多漂亮啊!多么健康、强壮!随后玛丽极其轻柔地缩回了自己的右手。

当她伸出左臂时,我正待在她旁边,于是我伸出手去好帮她站起来。在她的手碰到我手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阵强烈的震动,以致完全动弹不得了。她轻盈地站了起来,说:我刚才疏忽了。我本不该像那样抓住您的手,但我一时觉得难以承受那流经我的巨大能量。

她刚一说完这话,我就恢复过来了。我想其他人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因为他们被周围发生的事深深吸引住了。

那女孩突然扑到玛丽脚下,一手抓住她的一只脚,狂热地吻着她的衣服。玛丽俯下身去,用一只手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热诚的小脸,然后跪下去,把那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亲吻她的眼睛和嘴。那孩子用胳膊搂住了玛丽的脖子。她们俩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待了一会儿。

随后,我们之前提到过的那种奇异的光开始充满这个房间。它变得越来越亮,最后所有物品似乎都在闪闪发亮。一切东西都不再有阴影了。这所房子好像在变大。

直到这时,那两个孩子的父亲和母亲一直呆呆地坐在泥土地板上,一言不发。在这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他们吓得面色发白,随后那个大为惊恐的男人朝门口猛冲过去,在匆忙逃跑中撞到了雷蒙。那位母亲虚弱地倒在玛丽身边,哭得浑身颤抖。玛丽把一只手放在她前额上,低声对她说了些话。那女人止住了哭泣,半坐起来,看到房子刚刚发生了变化。她脸上又露出惧怕的神情,急忙站起来想要逃出去。埃弥尔抓住了她一只手,而那位极其美丽的女士抓住了她另一只手。他们就这样拉着她待了一会儿。此时我们刚才进入的那间陋室不见了,我们置身于一个相当舒适的房间,里面摆着一些座椅、一张桌子和一张干净的床。

埃弥尔走到房间另一头,把那熟睡的男孩从那堆发霉的稻草上抱起来,轻轻放到这张床上并盖上了被子。做完这一切后,他俯下身去,像最温柔的女性那样温柔地吻了一下那孩子的额头。玛丽和小女孩起身走向那位母亲。我们聚拢到她周围。她双膝跪下,抓住玛丽的两只脚,一边亲吻它们一边恳求玛丽不要离开她。

埃弥尔走上前去,俯下身来,拉住那女人的双手,扶她起来,同时一直用她的语言平静地对她讲着话。当她站立起来时,她原来穿在身上的那些肮脏的旧衣服变成了新衣。她沉默了片刻,像是惊呆了,随后扑进玛丽张开的双臂里。她们这样待了一会儿,然后埃弥尔把她们分开了。

这时小女孩张开双手跑上前来,说:看我的新衣服。她转向玛丽。玛丽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小女孩用双臂搂住她的脖子,把脸靠在她肩膀上。雷蒙刚好就站在她们后面。那女孩从玛丽肩膀上朝他伸出两只胳膊,仰起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快活的微笑。雷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女孩抓住了他的手,说她爱我们所有人,不过最爱这位亲爱的夫人。她边说边指着玛丽。

埃弥尔说他要去看看能否找到那位父亲。过了一会儿,他把那位受了惊吓、脸色有点阴沉的父亲带了回来。玛丽穿过房间,把小女孩在他身边放下。在这男人阴沉的外表下,还是能看出一种深深的感激之情。我们离开了这个地方。在我们走之前,那位母亲请我们再来。我们答复说第二天还会再去的。

我们急忙赶往乡长家,担心让大家久等。我们觉得在那简陋的小屋里已经度过了好几个小时,然而从我们离开群体到与他们会合才过去了不到半小时。这可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了。我们到乡长家时,大家刚好在桌边就座。雷蒙请求允许他坐在托玛斯旁边。看得出来他此时极为激动。后来托玛斯告诉我们说,雷蒙为所看到的事情感动得无法保持平静。

桌边的座次是这样安排的:一头儿坐的是乡长,在他右边是玛丽,然后是埃弥尔、那位极其美丽的女士、托玛斯和雷蒙。在乡长左边的是我们的女主人,然后是埃弥尔的儿子和女儿。我之所以写明座次安排,是因为过一会儿有突发情况出现。我们全都坐下后,佣人们开始上菜。这顿饭的前半部分进行得非常愉快。乡长问巴热·依朗是否愿意把他已开始的讲话继续下去。刚才因为另一个大村庄的乡长到来,打断了巴热·依朗的讲话。

巴热·依朗站起来说,他刚才讲到了佛陀与耶稣在生活上的相似之处。他请我们允许他接着讲下去,但要用我们东道主能听懂的语言。一个人如果会讲乡长所用的语言,却通过翻译对他讲话,那是不合乎惯例的。贾斯特提出愿给我们当翻译,但乡长坚持让巴热·依朗用英语继续讲下去而由贾斯特给他当翻译,因为大多数来宾都既能说又能懂英语。

于是巴热·依朗继续说道:想想看,如果人的所有行为和思想都由圣灵的属性来控制,那人会具有怎样的能力。耶稣说:当圣灵来到你们身上时……’他参照的是上帝的力量统治祂所有孩子生活的那个时期,也就是上帝显现于肉体之中的时期。

实际上,这种灵性成长已经开始了,因为许多人已开始了解先知和预言者的生活与教导。他们了解得有深有浅,这取决于他们的灵性成长在多大程度上接近于那个完善的阶段——也就是上帝通过其所有孩子显现出来的那个阶段。有些人坚持不懈地遵循他们所领会到的那个真正的生命准则。他们认为这准则是直接来自于上帝并将上帝与人联结在一起的。这些人在品性高贵、灵魂纯净和道德高尚方面取得了巨大进步。他们想通过训练把那些准则体现于自己的个性当中,从而做出像大师们那样的业绩。当他们做到这一点时,这个世界就必定得接受大师们的教导,而大师们的生活预示着上帝所有孩子都具有种种潜在的能力。

然而没有一位大师曾宣称达到了上帝为其孩子们所选定的至高完美。耶稣就说过:任何信任我的人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业绩,甚至做出更大的业绩,因为我要去天父那里了。耶稣和佛陀两人都说过:你们要完美,因为你们天上的父是完美的。

这两位上帝之子并非虚构出来的人物。自从他们在历史上出现以来,他们的生活和业绩就深深铭刻在很多人的精神与心灵之中。有人杜撰出与他们相关的神话和传统。但对于关注这个问题的人来说,真正该做的是接受他们的教导并将其运用到日常生活中去。他们两人所体现出的准则,与支配着所有杰出人士生活的准则是相同的。这更加证明了他们的真实性。任何企图否认这两位伟人存在的人,都可以想一想那些宗教为什么会存在。他们两人正是那些宗教的基础。从他们身上可以清楚地看出一种本能的、不可抑制的愿望——那就是要让世人窥见一个更好人类的真正基础与宏伟深度。

也有其他人试图将全体人类从其所受的限制和奴役中解放出来,但耶稣和佛陀的生活远比那些人辉煌得多。我们保留了相关的历史记录。查考这些记录是正当的,只要我们保持开放的心态并以自由的精神去进行研究,从而领会他们的教义和准则。否则我们将无法深入了解他们的性格,也无法与他们的生命相通。那些教义和准则是自这个世界的历史开始时起,所有真正的先知受神灵启发所获得的信息。

在这些灵性上受到启发的人中,至少耶稣和佛陀这两位使其教义的巨大潜力达到了成熟的程度。他们曾用几乎相同的词句说道:对所有人来说,我是道路,是真理,是生命之光。他们以直率的态度道出了实情:我是世界之光。任何效仿我并像我一样生活的人都不会走进黑暗中,而会拥有永恒的生命,并会大大摆脱所有限制。

这两位还都以几乎相同的措辞说过:我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带来我对真理的见证。任何爱这真理的人都会响应我的召唤。这些话对于在上帝孩子们身上真正培养起基督生命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这世界上的所有宗教都揭示出:在人身上存在着一种高级的力量。然而人却运用其低等智能去对抗肉体的种种限制,以求从中解脱出来。不同种族的《圣经》都清楚地表露出这种抗争。你们《圣经》中的《约伯记》早于你们的整个历史。它就是在这个地区写成的,其神秘意义历经政权更迭而被保存了下来。但添加上去的那些传说把它彻底歪曲了。尽管这个地区的居民几乎全部灭亡,但约伯的神秘话语永不会被毁掉,因为任何置身于那至高者的秘密处所的人,也都置身于这全能者的荫蔽之下,并拥有上帝的智慧。

此外还应看到的是,所有《圣经》都来源于某一宗教,却没有一个宗教是起源于某一部《圣经》。《圣经》是宗教的产物,而不是它们的起因。那些宗教的历史产生于一些宗教事件。虔信来自于某些经历,而《福音书》之类的经典则来自于所有宗教。

人们很快就会发现,要想达到一个目标,最强有力的办法就是将动力与努力统一起来。当无数个体把他们的思想分散到各个方向上时,他们的行动是相互矛盾的。而当他们像一个人那样去思考时,人类就会知道强劲、持久、一致的努力意味着什么。当他们被同一个意愿所驱动时,一切事对他们来说都有可能办成。当他们从自己的意识中摒弃自私自利的邪恶想法时,歌革和玛各的争战就会停止(*《新约·启示录》中说,魔鬼撒旦被捆绑一千年后,必从监牢里释放出来,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叫歌革和玛各聚集争战。——译注)。但是不应依靠一个外在的神灵来达到这一点。

当耶稣说我的话语是精神与生命时,他已接触到了一切事物中那具有创造性的内在话语。他知道自己的话语充满了生命的精华,具有可以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显化出来的推动力。如果这些话语通过所有灵魂和所有民族回荡起来,人类就会知道他们可以获取那来自上帝的永生之泉。

一种神圣的表达方式是看到基督在正位于心脏后面的宝座上,而那里也是爱的所在之处。观想基督在这宝座上,完全按照上帝的永恒法则来指挥你们身体的一切活动。要清楚地知道:你们与祂合作是为了把直接从神圣思想那里接收到的种种准则显现出来。这时要想像坐在其宝座上的基督变得越来越大,把你们身体的所有原子、细胞、纤维、肌肉和器官都包含了进去。祂确已变得那么大,以至于你们整个身体都成为了这纯净的基督、这上帝的卓越之子。这身体成为了一座纯净的庙宇。上帝喜欢待在这庙宇里,就像在祂自己家里一样。

人可以在这宝座上呼唤身体的所有能量中心,对它们说它们是积极的、有吸引力的、强大的、明智的、勇敢的,在精神上是自由的。人成为了纯而又纯的精神,任何世俗的想法、任何不纯净的欲望都无法靠近。人浸没在了基督的纯净之中。基督身上的生命之灵使你们成为了上帝的纯净庙宇。在那里你们可以休息并说:父啊,在这里就像在一切事物中那样,向我显现出基督——你那完美的儿子吧。然后你们要祝福、感谢这基督。在领悟并吸收了这基督之后,人就可以伸出手去。假如他需要金子,手里就会有金子。

这时巴热·依朗伸出双手,在每只手里各出现了一块比金路易略大些的金饼。他把它们递给坐在他右侧和左侧的两位宾客。那两位又把它们递给自己旁边的人,直到这两块金饼在桌上转了一圈。我们把它们保存了下来,后来让一些专家对它们做了检验。那些专家宣布说它们是纯金的。

随后巴热·依朗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想帮助其他人,那就看到端坐在他们身上如同端坐在你们身上的基督。对他们的基督讲话,就好像你们在直接对他们讲话一样。要想弄清楚某个问题或情况,就让你们的基督在精神上对那个问题的抽象灵魂讲话,然后请那个事物自身的智慧亲自对你们讲话。

上帝为达成其完美计划,需要祂的孩子们,也需要所有植物,比如花朵或树木。孩子们一定要在天父为他们设定的这条完美道路上与天父合作。当人类背离了这个完美合作的计划时,他们就使这世界失去了平衡,并导致上帝的大部分孩子被海啸所毁灭。与此相反,爱的完美想法在上帝的孩子们心中与平衡和力量合作,维持着大地的稳定。当人们把这股力量分散开来,使之变成罪恶和淫荡的想法时,这个世界便严重迷失了方向,以致海啸吞没了人类并几乎毁掉其全部劳动成果。

在那个时候,人类比今天先进得多。但上帝无法令人类产生爱和平衡的想法,也无法令他们产生仇恨和失衡的想法。这得由人类自己做主。当使大地失去平衡的那股思想力量被由其导致的巨大灾难驱散后,上帝运用祂强大的力量,使这个世界适当稳定了下来。然而只要人类思想占据统治地位,上帝就无力施加影响。

讲了这一番话后,巴热·依朗重又坐了下来。我们已经注意到乡长表现出一些烦躁不安的迹象。当巴热·依朗讲完时,他的烦躁爆发为一阵大叫,意思是:你这只狗、这只基督教的狗。你诬蔑我们伟大佛陀的名声。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他伸出手去,拉了一下从天花板上垂下的一根绳子。大厅里正对着乡长的三扇门立刻打开了,三十名拔刀在手的士兵冲进了房间。

乡长站了起来。那两名陪他来的卫兵在他用餐时就待在他椅子后面,此时也立正站好了。他抬手发出一个命令。十名士兵走上前来,沿巴热·依朗身后的墙壁站成一排。他们中的两个走到巴热·依朗的左右两侧,就在他椅子后面很近的地方。卫队长依照命令来到乡长身边。我们这群人里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或做一个动作。我们完全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呆了。

但是一股深深的寂静降临到这场景之上。在桌子末端,就在乡长前面,一道强光出现并照亮了这个大厅。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乡长,而他还举着一只手,像要发布第二道命令似的。他的面色变得异常苍白,如同死灰一般,流露出惧怕的神情。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我们听到一个说得十分清楚、有力的词——“Stop”(停)。组成这个词的字母冒着火光,出现在那模糊的人影和乡长之间。乡长好像懂得这个词的意思,因为他一下子呆住了,僵硬得如同雕像似的。

这时那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我们认出那是耶稣,和我们以前见过的一模一样。然而令我们惊奇的是,还有另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耶稣旁边,而乡长和所有士兵单单只注意那第二个身影。他们似乎认识那个人,而且对他比对耶稣惧怕得多。

我们往周围瞥了一眼,看见所有士兵都站在那儿,完全僵住了。那第二个人影也变得清晰起来,并像耶稣那样举起一只手。这下所有士兵都丢掉了他们的刀,任凭它们当啷作响地掉到地上。屋子里安静得都能听到回声。光照得更亮了。实际上,那光强得使我们几乎看不清东西。

卫队长头一个回过神来。他伸出双手,大叫道:佛陀。我们的佛陀。至尊。随后乡长也喊道:千真万确,就是至尊。他拜倒在地上。那两名卫兵走上前去想扶他起来,但随即如雕像般呆住了,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排列在房间最远端的那些士兵呼喊了一声,乱纷纷地涌向乡长,一边叫道:至尊来消灭这些基督教的狗和他们的头儿了。

听到这话,佛陀在桌子上向后退去,直至能正面看到他们所有的人。他说道:我不是说一次‘Stop’,也不是说两次‘Stop’,而是说三次‘Stop’他每说一次,“Stop”这个词就显现出来,每个字母都冒着火光,就像耶稣刚才说话时那样。只是这些字母没有消失,而是原地停留在空中。

那些士兵好像又一次僵住了。他们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场面,其中有些人举起一只手,也有些人抬起一只脚,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佛陀举起手时他们所处的姿态。佛陀走近耶稣,把他左手放到耶稣的手臂下面,说:在这件事上就像在所有事上一样,我支持我这位亲爱兄弟举起的手臂。

然后他把右手放在耶稣肩上。两位大师就这样待了一会儿,随后从桌上轻盈地下来了。乡长、卫队长、卫兵和士兵们吓得面色苍白地看着他们,无比惊愕。乡长瘫倒在他那把已被向后推到墙边的椅子上。我们每个人都松了口气。我估计大家在刚才发生变故的那几分钟里都是一直屏住呼吸的。

随后佛陀挽着耶稣的胳膊,两人一同站在了乡长面前。佛陀对他讲了些话,说得非常用力,以至于那些词语仿佛撞到大厅的墙上又弹了回来。他说:你怎么敢把我们这些亲爱的兄弟叫作基督教的狗?而你自己刚刚还粗暴地推开了一个寻求怜悯之心的小女孩。是这位伟大的灵魂绕道去回应了那个呼唤。

佛陀松开耶稣的手臂,转身走上前来,一只手伸向玛丽。他把目光投向乡长,然后又投向玛丽。看得出他非常激动。他望着乡长,再次用那仿佛有形地投射到他身体之外的话语说道:本该是你第一个回应那亲爱的小姑娘的呼唤。你已经失职了,现在你又把这些回应那呼唤的人说成是基督教的狗。你去看看,那个刚才还痛苦得身体扭曲、焦虑万分的男孩已经痊愈了。你去看看,那所舒适的房屋已经在那间陋室所在之处拔地而起。你别忘了,你的行为使你对于使这些正直、善良的人们陷入贫苦境地负有部分责任。你去看看那一堆糟糕的垃圾和破布。这位亲爱的灵魂(他转向埃弥尔)正是从那里抱起那男孩的身体,极其温柔地把他放到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你去看看,在那小小的身体被抱走后,那些垃圾和破布全都消失了。而在此期间,你这放肆的信徒却舒舒服服地坐在为纯净之人预备的尊贵席位上。你胆敢把这些丝毫没伤害过你、也没伤害过任何人的人叫作基督教的狗,而你自己却自称是佛陀的信徒和寺庙的长老。可耻!可耻!可耻!

这每一个词都像是击打着乡长以及他的椅子和他周围的帷幔,然后又反弹了回来。总之,这些话的力量那么强大,以至于乡长颤抖起来,而那些帷幔则像被大风刮着一样飘摇不定。不存在翻译的问题了,乡长根本不再需要翻译。尽管那些话是用最纯正的英语讲出来的,但乡长完全听懂了它们的意思。

佛陀走向那两个拿到金币的人,请他们把金币给他。那两个人照做了。他把金币平放在一只手里,走回到乡长那儿,直接对他说道:伸出双手来。乡长颤抖着,很艰难地服从了这一指令。佛陀在他每只手里各放了一块金币。那两块金币立刻就消失了。佛陀说:看,就连纯金都会从你手上逃走。与此同时,那两块金币又落回到桌子上,就在那两个交出它们的人面前。

然后佛陀伸出他的双手,放在乡长那两只伸着的手上,用柔和而又平静的声音说道:兄弟,别害怕。我不评判你,你自己评判自己吧。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乡长平静了下来。然后他缩回自己的手,说:你急急忙忙地赶着用刀来纠正你认为是错误的事,但你要记着,当你评判和惩处人们时,你就在评判和惩处自己。

他又向耶稣走去,说道:我们两个有觉知的人为全人类的共同利益与兄弟之爱而联合在了一起。他再次挽起耶稣的手臂,说:好吧,兄弟,我刚才把这事从你手上整个儿抢了过去,现在我把它交还给你。耶稣说:你做得堂堂正正,我怎么谢你都不为过。他们两人相互鞠了个躬,手挽手地从关闭着的大门走出去,消失不见了。

大厅里立刻充满了嘈杂的话语声。乡长、卫队长、士兵们和卫兵都聚到我们周围来和我们握手。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努力让别人明白自己的意思。乡长对埃弥尔说了些话。埃弥尔举起一只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当他的话能被听到时,他宣布说乡长想让我们全都重新坐到桌边。于是我们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重又安静下来后,我们看到卫队长把他的士兵集合在了桌子左、右两侧及乡长的椅子后面——那把椅子重又摆到了桌边。乡长站起来,借助埃弥尔的翻译说道:我刚才被虔诚冲昏了头。我为此深感惭愧,倍加抱歉。在发生了那一切之后,说这些也许是多余的,因为我想你们可以从我的态度上看出我已经改变了。我请我的兄弟巴热·依朗起立,请务必接受我最谦卑的道歉。现在我请所有在座的人都站起来。

当大家都站起来后,他说:我也请你们所有人都接受我谦卑的道歉。我衷心向你们所有人表示欢迎。希望你们只要愿意,就一直留在我们身边。万一你们什么时候想要有军队护卫,我将把能够为你们提供护卫视为一大荣幸。我知道卫队长也和我有同感。我没有更多要说的了,只想祝你们晚安。不过在你们离开前我还想对你们说:我所拥有的一切你们都可以任意支配。我向你们致敬。士兵们也向你们致敬并将陪同你们回到住处。我再一次祝你们晚安,并以伟大佛陀——那位天界存有——的名义向你们致敬。

卫队长一个劲儿向我们道歉,说他确信我们是那位至尊的伙伴。他和五个士兵一直把我们护送到住所。与我们告别时,这些士兵为行礼而在卫队长周围站成半个圆圈,用他们的刀尖顶住卫队长的刀尖。然后他们迅速转身,脱下帽子,单膝跪地,很深地鞠了一躬以示致敬。像这样的敬礼只在重大国务场合才会进行。我们尽可能地还了礼。随后他们走了。

我们进了屋子,立刻向女主人和大师朋友们告辞,准备回自己帐篷里去。因为我们人数太多,屋子里住不下,所以就在屋后院子里扎了营,在那儿住得很舒服。

到帐篷里后,雷蒙坐在一张营床上说:虽然我实在累得要死,但不把这事稍微弄明白点儿,我根本无法入睡。我告诉你们,我打算就这样坐一整夜,除非得到点启发,因为我不用说你们也知道,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可真是不浅。至于你们这些人,别看你们一言不发地在那儿坐成一圈儿,你们看起来可是心知肚明的。

我们回答说自己也并不比他知道得更多,因为我们以前从没见过类似的事情。有人提出,这可能是专门为我们上演的一出戏。雷蒙差点儿向那人扑过去。他说:演戏!哪个剧团要是能演这么一出戏,甭管在哪儿都能一星期赚个一百万。至于那位乡长,如果他是在演戏的话,那我情愿被吊死。那个老家伙可是怕到了骨髓里。不过我承认,有那么一阵儿我也跟他一样害怕。

但是我心里隐约觉得,他原本为我们导演了另一场招待会——血红色的。他大发雷霆并不是针对巴热·依朗一个人。当那些士兵冲进大厅时,他们的喊叫声太像胜利的欢呼了。要是我没想错的话,那老家伙的计谋比我们想的要深得多。我估计他一度以为佛陀是来帮助他的。确实,当他们看到整件事转而对他们不利时,他们就彻底崩溃了。想到这个,我甚至还记得他们丢下了自己的军刀。

再有,你们怎么解释佛陀的那种威力?看看他是怎么不留情面地责备那老乡长的。他似乎比耶稣更强势,但到最后是他那一方需要支持,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基督教一方占有优势。你们不觉得那乡长被狠狠教训了一下吗?我打赌他此刻一定觉得自己是万幸躲过了一劫。

当佛陀拉住他的手时,我觉得那老家伙的星光体似乎抛弃了他的肉体。要是我没想错,今晚我们会听到很多人谈论他,而且我可以肯定人们会说他的好话,因为他在此地很有势力。如果他和我一样从昨天的事中得到了美妙的启发,那我情愿给他穿靴子。

我们继续谈论着那天晚上的事。时间过得很快,以至于我们突然间惊奇地看到了曙光。雷蒙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四肢,说:有谁觉得困吗?反正咱们说了这么多之后,我一点儿都不困了。

于是我们和衣而卧,好在早饭前休息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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